影評 《長城》─ 中西合璧，徒留尷尬

《長城》The Great W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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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rector: 張藝謀
Writers: Carlo Bernard, Doug Miro, Tony Gilroy
Stars: Matt Damon, Pedro Pascal, Willem Dafoe, 劉德華, 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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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城》─ 中西合璧，徒留尷尬
　
由傳奇影業（此前被萬達收購）、環球影業與樂視影業合作，並由張藝謀執導的《長城》。在近期與難兄難弟《擺渡人》與《鐵道飛虎》慘為歲末差評三寶。到底《長城》所出現的問題在何處？為何成為張藝謀再次垮山之作？
　
客觀來說，《長城》其實不應稱為爛，而是劇情過於無聊且平庸，在電影中敘事非常簡單，也能說是單一。它並非如《擺渡人》三條支線的岔開，《長城》反從頭到尾都專注聚焦在「剷除饕餮」之事，如同一般好萊塢電影的走向，但在單一主軸的同時，卻僅在外表做上華麗豐富的特效與動作，少了電影文本中該具有的價值。
　
所謂價值，在《長城》裡有個非常重要的中心思想，就是饕餮所表徵的「貪婪」。從開始麥特‧戴蒙與同伴覬覦中國所擁有的黑火藥，到皇帝為滿其求慾而犧牲榮民百姓安危，甚至能從禁衛軍長城前線的齊眾一心，對比汴京內部的宦官鬥爭，為求名利的「貪婪」都能在本片眼見。但「貪婪」之心又如何化解，《長城》卻用了極其虛弱的方式呈現，「信任」二字固然是本片金鑰，但反觀在編劇群全是西方人之下，似乎不理解東方中文「信任」只在意會，不在言明的精隨，而至當麥特‧戴蒙口說「信任」之時，卻充滿莫名笑點與尷尬。甚至與景甜如機器般的英文對戲，又或透過翻譯的弄巧成拙，盡現中西雙方溝通的障礙。
　
然而，《長城》如運用這份價值得宜，在怪物的體現上其實能如奉俊昊在《駭人怪物》的設計，將怪物喻為人性的根本，也將造成的原罪推回人類本身。可惜，在片中不論是饕餮的形成原因，或是禁衛軍為何集結於此，又為何每六十年才如此一戰。《長城》在故事設定上，在怪物產生上，最終全推回給了歷史與傳說，也是在電影中無法考究的古人事跡。
　
攤開編劇群，都能顯見《長城》具有《神鬼認證》系列的任務破解、《末代武士》中西武道結合，也有《末日之戰》的末世對決。可惜，在套路之下，不僅盡顯平庸，也未能將內裡本質與外部精華融為一體。而向來善於刻劃人心內部情感的張藝謀也慘遭滑鐵盧，雖有《滿城盡帶黃金甲》過於浮華的先例，但相比下前者依然凸顯權力與感情的糾葛內核。反觀《長城》，我們無法明理張涵予與景甜之間的師徒／手足之情，也無法解惑眾將軍何以如此臣服景甜榮升殿軍，如預設禁軍都有安內攘外的情懷，進而直指朝廷的勾心鬥角導致饕餮之亂，西方所觀望的中國，假想也似乎過於美好。所以在劇本過多的拘束與缺失，張藝謀所負的罵名倒有點非戰之罪。
　
不過，《長城》在美術面方面依然可觀，開頭初初便讓人想起《瘋狂麥斯：憤怒道》的追逐，甚至在長城內部的機關，都能感受略為邪典、蒸氣龐克的設計。反而，張藝謀最招牌的色彩運用，卻不如《英雄》般利用顏色訴諸情緒，只剩下《長城》中表面化的兵種區分，甚是遺憾。但仍不可否認，《長城》在特效之上，與所有場面調度的把控，尤其盛大場面的營造，都還是能看見張藝謀的手筆，音樂頗有《權力遊戲：冰與火之歌》的煽情與磅礡，在光影魔幻製作的特效也令人信服。但厭惡的是，大量特寫與搖臂特效長鏡頭的運用，讓電影再次成為另一場《魔獸世界》。
　
　
但相對的，《長城》這種應求中西合璧下的華美之物，非但沒做足，反顯見中西之間的誤解／矛盾，與上下對位和產業關係。
　
首先，就是「西方眼中的中國」，《長城》的主觀思想都是由西方看出去的世界，就有如麥特‧戴蒙走進大觀園、參觀形形色色的火藥庫，更有如八國聯軍闖入圓明園。西方筆下的中國（誤解）印象，永遠都是如此華麗富足、槍砲充足，還有源源不絕的萬馬大軍。但在如此浮華之下，就成為了西方反攻的號角。
　
這號角也就是「西方對於中國的嘲笑」，其實《長城》的客群從不是中國市場，更應該說是一部拿了中國資金，拍給好萊塢看的電影。在劇本上所有本位思想與上下對位，西方一直都將中國屈於腳下，當它們為輔助工具或是愚笨族群。如在電影中，中國就算有千萬人馬，有再多浩大的兵器，卻仍不敵麥特‧戴蒙與友人兩人的神乎其技，甚至一個人都能砍斷的饕餮，在這百萬人禁軍卻無一能抵擋攻克。同樣的弓箭與近搏戰，來自西方的傭軍卻利用「技巧」與饕餮「鬥智」，三兩下巧妙地化解／拯救危機。兩人的輕鬆寫意，讓經過無數個六十年的中國，展現機智的匱乏，縱有古人發明的天燈、熱氣球，但最終仍淪為空有排場盛宴，只會拿著雙節棍擊鼓，卻無實質內裏的虛有其表。拯救中國的仍是西方救世主，中國代表的景甜仍只成為英雄背後的「女人」。
　
最後，也該是產業關係，這一層關係相當微妙，雖《長城》製作期傳奇仍未被萬達收購，但反觀電影的呈現面上，技術部門包括攝影、編劇幾乎全是西方人員，作為幕後的部分。但成為電影尷尬的部分卻是由一眾中國演員演出，尤其耗盡現今影視大咖資源，在一部好萊塢製作之下，除了劉德華有如狄仁傑的智勇多謀，其餘中國（東方）角色智商都有甚缺乏，只剩浮誇。在《長城》製作期間是由傳奇出資，而當傳奇被萬達收購之後，讓這出錢的金主轉為中國，卻拍了一部西方歡笑，卻愚弄自己人的尷尬之作。
　
但當眾人罵起張藝謀的同時，筆者卻想為他抱不平。認真說起，他就像是《長城》中的禁軍的小兵，說去就去，送死即送死。在合拍片當道，原是中國外銷好萊塢合作的一片好意，卻在這產業背後的操作與賣弄，從劇本選角到製作，自己不但被擺了一道，也招來更多的「饕餮」。最唏噓的是人們會記得的，不是中美合作的《長城》，而是一部張藝謀再次垮台，眾家演員（還是中國為多）呈現尷尬演技的史詩動作片《長城》。
　
2016.12.29 國賓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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