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 非正常的純愛電影 ──《愛的萬物論》影評

愛情的保存期限有多長？看著王家衛《重慶森林》（Chungking Express

）中阿武（金城武飾演）面對的鳳梨罐頭，我們唏噓。陳映蓉的奇幻之作《騷人》（Young Dudes）逼迫觀眾省思「時間」的意義，劇中的吳安良（王柏傑飾演）進入另一個空間之後，有個聲音對他說：「時間定義你們的世界，世界末日並不是地球的毀滅，而只是時間的盡頭。」；而在內地很火紅的《重返二十歲》（20 Once Again）也讓流動的時間成為可被凝結的。

而《愛的萬物論》（Theory of Everything）描述的是以《時間簡史》（A Brief History of Time: from the Big Bang to Black Holes）而享譽國際的宇宙學家霍金（Stephen William Hawking）博士為主線的傳記式電影，不只深入且綜合地探究愛情與時間，也讓艾迪瑞德曼（Eddie Redmayne）成為首位八〇後的奧斯卡影帝，他動人的演出與霍金充滿傳奇的一生和他與潔恩之間的羅曼史，一在讓我們驚嘆！

電影從青春的腳踏車上開始，帶領我們穿越時空，回到了20世紀的英國，霍金與好友嬉鬧、競逐，但他指尖的顫抖已經預示了隱憂，替整部電影埋下不安的引線，霍金即使被視為校園中的怪咖人物，但潔恩（Felicity Rose Hadley Jones
飾）可說是對他一見鍾情、甚至奮不顧身，一文一理、郎才女貌，又同時是高材生，這對天作之合進展快速，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一位宇宙學家不需要相信上帝；但潔恩卻是虔誠的國教徒。

然而，好景不常，悲傷很快竄入了兩人生活的間隙，而Eddie Redmayne精湛的演技也有了發揮的舞台─他的腳步開始踉蹌、他的手指不聽使喚，大腿與小腿間的呈現異常詭異的角度，隻身走在偌大的校園裡，他顯得如此孤獨、如此寂寥，而當世界宣判他死刑時，他差一點點也放棄了自己，是潔恩義無反顧地衝破了他的心防，一個吻、一句我愛你，然後是幾十年的陪伴與付出，甚至連霍金的家人都覺得潔恩做的並不是理智的選擇，但，愛本來就與理性無關啊！

「每個成功的男人都有一位堅強的女性」，這句話可真是古今中外皆然，不論性別，這句話的核心正是愛情，或著說是超越愛情的另一種深情。我們訝異於潔恩與霍金還能擁有三個健康的孩子，但我們更佩服潔恩對於霍金不僅是心靈上的陪伴，更多的是肉體上、實質上的協助，連霍金的好友抱起他時，都驚訝於潔恩怎能如此辦到，他們雖不能算是生命共同體，但至少連霍本人都承認，如今能在物理學上獲得如此高的成就，沒有潔恩是很難辦到的。但同時，潔恩呢？在唱詩班認識的鋼琴師強納森（Charlie Thomas Cox飾），以看護的角色進入了潔恩與霍金的家庭，強納森良好的飾演了父親在家庭中應該扮演的角色，卻也同時壓抑住自己對潔恩日久而生的感情，並且以手足對待霍金，能不令人動容嗎？沙灘上的日落，映照著輪椅上的霍金與孩子們的笑顏，而使這一切成為可能的正是強納森與潔恩。

然而，愛情所需面臨的不只是相戀的兩人而已，生活上的鎖屑、精神上的消耗，以及最重要的是彼此漸漸無法溝通的窘境。即使強納森自願地退出，但隨著霍金的失語，他與潔恩的關係更像是看護與病人了，而且這看護還是不稱職的。現實總是殘酷的，很快的，霍金與懂他的看護伊蓮很快對上線，潔恩真正成為了愛情中的第三者。

當霍金說出了他邀伊蓮一同前往美國時，潔恩那彷彿聚集了全宇宙星光的眼眸，一瞬間，氤氳而朦朧，姍姍淚下。那句話，宣布的不只是兩人愛情的結束，更是那種不再被強烈需要的失落。潔恩說：「I had loved you, and I did my best.」過去完成式的語態，將她對霍金毫無保留的愛完封在往昔，即使曾經在這段關係之中稍有動心於他人，但仍不暇她純潔的堅貞。愛，因為在乎於是需要盡力。但盡力的愛總有疲困的一天，然而我們不能以結果去否定過程，因為的的確確，那些幸福的時光，它存在過，也不會、不能被抹殺。

時間真的定義了我們的生命，電影《我想念我自己》（Still Alice）中，時間雖然繼續流動，但意識中的記憶卻漸漸模糊、淡忘，彷彿不曾存在過，茱莉安‧摩爾在劇中拿著螢光筆對於自己的講稿一畫一句，堅定但不順暢地發表他對於當下生命美好的體認。霍金則用機器人的美國腔在演講中說到：「不論命運看似有多糟，你依然可以有所作為、有所成就。生命尚存，總有希望。」疾病讓他們對於生命的本質看得更加透徹，那燈亮散場之後，我們各自又有什麼樣的領悟呢？

這可能不是一部歌頌純愛的電影，但它確實是一部很真切剖析愛情的電影，正如英文片名《The Theory of Everything》雖然霍金還沒找到那能夠合理化地囊框全宇宙的簡單方程式，但我想我們姑且可以暫時相信那就是「愛」吧！面對愛情，虔誠的信仰者與無神論者都靡然傾倒，只因我們都是愛情的信徒，儘管目前還未遇上對的人，但我們卻都希冀著，有一天，或是很久很久的以後，儘管時光倒流，我們仍會無緣無悔地說出那聲：我願意。

電影預告：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D4viXcmn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