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 亞歷山卓聊電影:《第一夫人的秘密》 ─ 賈姬與第一夫人

《第一夫人的秘密》 ─  賈姬與第一夫人。(文章提及劇情)

8/10

.

〈作品中的創作者的作品〉

.

《第一夫人的秘密》利用賈姬在刺殺事件後與記者的訪談開始，全片中，對於賈姬從第一夫人到離開白宮的過程，編劇都讓這些藉著賈姬告訴記者的內容，去衍生出來。所以打從一開始，我們見到的賈姬就是相當人性話的，她脆弱又悲傷，以及不時的憤怒，也因此，片中的「回朔」故事線都被情緒感染。與記者講話的賈姬是諾亞歐本海默筆下的創作，那整個「回朔」更可以說是賈姬口述下的故事。歐本海默製造出作品中的作者的作品，也因此，回朔片段的零碎，都充滿憤慨、怨氣，因為，說書人是賈姬。

.

〈賈姬與第一夫人〉

.

剛好台灣片商的取名意外的可以拿來闡述這點，《第一夫人的秘密》可說是讓「賈姬」來訴說「第一夫人」，賈姬是離開白宮，失去先生，擁有情緒的寡婦，而第一夫人則是擁有財富、權利，以及完美形象的’’Beautiful People’’。開頭時，賈姬說了句「現在有了電視，人們可以親眼見證」，也顯示出了歐本海默的創作概念。全片四個時間狀態，我們得知時間軸上放自最後的就是賈姬與記者的談話，因此觀眾有了個明確的「現在」。也就是說，打從電影開始，「第一夫人」就不曾存在過，那她存在於哪裡?

.

「現在有了電視，人們可以親眼見證」，過去這個東西，歐本海默讓他存在於歷史，影像是歷史，這也是為甚麼片中的一條支線，就是讓娜塔莉波曼重現白宮導覽記錄片，黑白的復古畫面，表示著輝煌的白宮，只存在於過去(刺殺之前)。在刺殺之前，一切都是美好的，與黑白影像同裡，片中運用音樂的方法也具有同樣目的，第一次是在前段回顧白宮派對裡，外國音樂家演奏的大提琴歌曲(圖1)。第二次則是在約翰三歲生日時，賈姬口中唱的’’Happy Birthday’’(圖二)。第三次在片尾回顧時，播放的音樂劇’’ Camelot’’，美好，存在於「舊」的音樂中。

.

有段我想獨立出來講，就是賈姬在搬離白宮前夕，享受最後的浮華生活，試了每一件衣服，品嘗了高檔紅酒(圖三)。這段特別的在於對應到後段賈姬透露給我們，傑克最喜歡卡美洛，經常在睡前放。但到這場戲時，賈姬自己播放了唱片，對比出了傑克的不存在，象徵美好的音樂，也被賈姬自己放出來，具體的表現出她「試圖」重建美好的心情。

.

〈不同象限元素的合成〉

.

片中所有不是Mica Levi的音樂都代表美好，相對的，那本片的原創配樂就是情緒化的象徵。Mica Levi做出的音樂是怪異、刺激、尖銳的，就以大眾的觀點來看，這配樂配上賈姬內心變化的故事上，絕對不是大家習慣的。這是帕布羅拉瑞恩在處理《第一夫人的秘密》時，一個很重要的突破，給予了本片不同的樣貌，不流於其他美國每年一部的傳記片來的俗套。

.

先來看劇本，其實每個衝突是顯而易見的，火爆的內容不斷，而賈姬的行為幾乎可用嗆辣兩字來形容，娜塔莉也確實演出了火爆的憤怒(但在那時的女性社會地位以及她的身份上，明顯看出賈姬的表現相當含蓄)。但帕布羅沒讓本片成為另一部索金的吵架電影，他選擇讓鏡頭慢下來，用16釐米的底片，光線變的相當柔美，呈現出華麗的歷史感。在片中他也相當謹慎的使用手持鏡頭的晃動，全片最刻意凸顯出手持鏡頭晃動的臨場感，就只有在甘迺迪夫婦下飛機時的那場戲。賈姬在刺殺的激動，以及後來飛機上驚人的哭戲，都相當的激烈，但都點到為止，足夠了，就剪到下場了。雖說本片過半的篇幅都受到情緒化的引導，但帕布羅沒有讓電影被「情緒」牽著走。

.

〈娜塔莉波曼〉

.

娜塔莉波曼在《第一夫人的秘密》中的演出，我絕對不會說她只是在模仿，因為電影除了「白宮導覽」以及刺殺現場外，都並非完全為真實歷史記載，幾乎整部片都是歐本海默利用此事件的創作。而就影像記錄來看，我們能看到的也只是所謂的「第一夫人」，在這部讓第一夫人只活在過去的電影裡，波曼在編劇創造的賈姬(刺殺後)身上的表演，遠遠多於擁有影像記錄的那個第一夫人，模仿只是演出這個角色基本的必備工。

.

〈大自然〉

.

我將片中出現幾場為綠地的戲歸類為大自然，當然，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本片的第四條支線，賈姬與神父的談話，本片描述第一夫人到賈姬自我的過程，那第四條支線則是濃縮了整部電影。中段賈姬與巴比前往墓園探勘時(圖四)，不但下大雨，又是陰天，畫面陰沉暗淡。但到了最後，歐本海默透過神父，用「神」來結束掉整這部電影，這條線中，最後一個鏡頭，攝影機面對太陽，強光往觀眾照射，畫面充滿光明，與前段墓園戲擁有了極大的差別，藉由大自然來反射出賈姬的心靈層次變化。

.

很快的，電影的最後，賈姬離開家門，攝影機跟在她身後直追逐著陽光(圖5)，承接了其面神父戲的陽光，但這次導演將此帶到了「現在」時態的賈姬，在最後給予賈姬一個正面的狀態，其中最後跑去與小孩相處(圖6)，也令我感受到新生命的象徵。有趣的是，本片的第一個鏡頭，也是賈姬走在家外的草地上，但方向卻是相反的。利用死亡以及太陽變化，大自然和小孩子，帶出生命的循環的概念。

.

〈The End〉

.

最後的喪禮上，賈姬望著車外，從玻璃的倒影看見人群(圖7)，喪禮結束後，幾乎同樣的角度，一個幾乎一樣的鏡頭，但倒影這次變成服飾店的衣服，以及正在卸貨的工人。兩個鏡頭分別表達賈姬告別愛戴她的人民以及富貴，正在進貨的服飾店，也顯示出賈姬看著新的第一夫人上任，自己的車卻往工人進貨方向相反行進，束手無策。

.

在喪禮時也特別給了約翰一個同樣由車內往外看的鏡頭(圖8)，賈姬的眼神是悲哀的，但約翰卻是對人群感到新奇，利用約翰的純真對比出賈姬內心對權力與富貴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