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 【尋找天堂的3個人】那裡是天堂

以納粹為題材的電影不少，年前才看過丹麥的【拆彈少年】，描寫戰敗德國一群少年被留在丹麥清除地雷的故事，片子藉由德國軍官親炙戰爭餘毒-人的復仇心態是如何焦灼及蒙蔽自己的雙目及心智，對戰爭做出有力的批判與省思，來自俄羅斯的導演安德烈康查洛夫斯基最近上映的【尋找天堂的3個人】，則藉由三個角色，法國公務員、俄籍王妃和德國黨衛官，三人如何秉持自己信念，奮力在亂世中尋找天堂。

相較導演奪得威尼斯銀獅的前作【郵差的白色夜晚】，【尋找天堂的3個人】故事稍容易看懂，它沒有那麼詩意，卻更添禪意，片子真的建構出如同片名一般的天堂場景，只是那更像一座牢房，三名角色輪流對著鏡頭獨白，鏡頭外的審訊者卻付之闕如，他更像是對著我們說的，對著看不見的上帝說的，訴說的不是她們的過錯，她們的悔很，沒有聲嘶力竭，沒有激烈控訴，只想和緩地講完，在到達天堂之前，人間的事。

歷史的對錯討論顯然非本片主要討論的範圍，法國公務員跟妻辯駁他不是替蓋世太保工作，最早德國黨衛官一直唯上級命令是從，更視貪污為不可饒恕之惡，某種程度他們只是忠於自己的工作，是耿直的愛國者，鏡頭也無意帶到更多的虐殺畫面，去凸顯他們的「惡」，反而兩人不管出於性或愛想要營救俄籍王妃的私心，更突顯除了戰爭，除了忠黨報國，還有更值得去營救的人，更須營造的天堂。

女人是清楚的，上帝是時常窺伺的，它洞見了所有環伺於女主角周遭的危險，任其發生或不發生，沒有廉價地要她以最便宜的代價去換取其實也不會到來的自由，也不會貿然要她被愛沖昏頭，一頭栽進那未知去向何方的烏托邦，她自始至終守護著她的猶太天使，有貴族的習氣卻無貴族的驕矜，前後兩次的赴約/不赴約，至終都導向不算太好的結局，然而這就是她撿選的鑰匙，唯一通往天堂的路途。

本片有很大篇幅，可以花在德國軍官和俄國王妃兩人蕩氣迴腸的愛情，甚至不惜衝破現實藩籬，賦予她們一個極度浪漫、超脫現實的奔放結尾，然而導演拍的縱非必得合乎史實的正經八百歷史劇，卻也不是意圖靠近觀眾眼球的廉價芭樂劇，他更想說的我們的信念是什麼？我們希冀的天堂是什麼？每個人求其所求，終其所終，即便淪喪理想(德國軍官對自己捍衛價值的質疑，從喜愛小說家契柯夫之妻死於自家毒氣室)也要用自己的方式贖回(靜默等候天堂給他的判決)，俄籍王妃為了守護天使而讓自己成為更能守護他們的天使，那種擇善固執的浪漫，遠比堂而皇之的愛情更見珍貴，由是最後兩人的不相見，反而少了感傷的氛圍，而多了幸福的光圈，因為我們都看見了，那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