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 《愛爾蘭人》：鋒芒褪去只剩凋零的黑幫輓歌

繼《賭國風雲》後，睽違25年能再次看到馬丁史柯西斯與狄尼洛合作固然是影迷們最開心的消息，而息影多年的喬派西也藉由本片再次回歸鏡頭前，以及最早與史柯西斯合作的哈維凱托也參與演出，我想更是讓史柯西斯鐵粉們為之高潮（自己就是XD），除此之外艾爾帕西諾的加盟，與史柯西斯進行首次合作，更是讓本片在開拍前就話題滿滿。個人從2017年底開拍時就已期待至今，3小時半的史詩片長，由於沒上院線，我還特地跑到朋友家用大電視觀賞，為了就是能全然沉浸於欣賞這群老江湖們飆戲，實際觀賞完後可真沒失望。

三小時半的黑幫史詩，雖然中間偶有疲乏，但沒有一刻是無聊的。史柯西斯用最工匠的精神，透過二戰老兵法蘭克希蘭的視角，娓娓道來過往的輝煌事蹟。在敘事上，本片開場用上了史柯西斯招牌的長鏡頭，在療養院的走廊上慢慢的運行，最後來到做在輪椅上的狄尼洛面前，然後時間開始了回溯，但它的回溯不是直接拉回青年時期，而是先拉回了耳順之年，再從耳順之年拉回不惑之年，中間的海量旁白解說就是由古稀之年的自己講述，三個階段的來回穿插，讓這部傳記片做出了跳脫以往同類型的敘事框架。

本片整體氣勢與《四海好傢伙》、《賭國風雲》一脈相承，但是風格卻又與上述兩部黑幫片截然不同，年輕時的史柯西斯我們可以在他的黑幫電影中看到意氣風發、年少輕狂的狂放不羈，但到了本片，我們看到了沉著冷靜、鋒芒褪去的暮年悲歌，隨著創作者年齡的增長，史柯西斯對殺人戲的處理也從過往的戲謔轉為乾淨俐落，不再過度戲劇性呈現，而是轉為老成的沉著冷靜。美國近代史的演變，例如甘迺迪當選總統、甘迺迪遭刺殺、尼克森水門案…著名歷史事件，也隨著主人翁希蘭年齡的增長，當作年代背景映照其中。

影片最後30分鐘所流露出的惆悵、無奈、懊悔之氣息，充滿自省意味的心靈對談，是已到了古希之年的史柯西斯想帶給觀眾的，為這群人出生入死、保守秘密，最後卻落得晚年淒涼，死亡的到來固然可怕，但有沒有比死還要痛苦的？有的，就是「時間」的無止盡折磨，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你孤身一人活著，這種孤寂感著實令人心寒，但做了骯髒事就是需要付出代價，而法蘭克的代價儼然就是晚年的孤寂以及無止盡的懊悔。

本片的故事橫跨數十年，「特效回春」正是讓本片的預算堆疊到1.6億美金的關鍵，而這技術到底有沒有用呢？我認為在某方面來說是有用的，為了對應角色年齡，讓狄尼洛、帕西諾、喬派西、哈維凱托都回春到50歲出頭的視覺年齡，就成果來看，的確是有因應到故事所需。

但即便CGI修除了這群老江湖顏面上的部分皺紋，眼袋鬆弛、眼神渙散、眼角下垂這些情況都還是無可避免的，肢體表現更是如此，除非將預算提高到2億美金，才有可能解決這些問題，但提高到2億美金又顯的預算太高了，所以我對狄尼洛的特效回春結果表現，並不是特別有感，當然我並不在乎這些小瑕疵啦，畢竟能看這群老江湖再次飆戲已經是一種滿足了。

本片從前制作業開始就困難重重，幕資困難、技術尚未成熟，加上史柯西斯當時手上還有好幾項project要執行，都是本片一延再延的原因，直到2017年，Netflix在坎城買下了該片的發行權，獨自承攬本片一切的業務，給予史柯西斯非常大的創作自由，加上高昂的拍攝資金，讓他想怎麼拍就怎麼拍。Netflix渴望獲得奧斯卡肯定，史柯西斯渴望這部片能成行，大家各取所需，最後成就了這部黑幫史詩。

跟史柯西斯合作多年的派拉蒙，此次不為本片提供拍攝資金，一方面是預算太高昂，1.6億美金拍一部黑幫片，都可以拍一部《不可能的任務》了，另一方面是隨著近年來市場的改變，超級英雄才是現今市場的主流，沒有一般觀眾會想進戲院看3小時半的黑幫史詩，更何況如果是大片廠投資的話片長絕對不可能到3小時半，所幸最後是Netflix承攬了一切業務，讓影迷們能看到這部作品，不能在戲院觀賞，固然是遺憾之處。

在演員表現上，勞勃狄尼洛飾演殺手法蘭克希蘭，從頭到尾皆表現的沉穩內斂，幾顆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凝視鏡頭，透過大電視看才發現，他的演出細膩到眼眶其實有些微泛淚，尤其是一切皆已成定局，「It is what it is」的當下，那種無力感著實令人感到無奈。最後半小時演晚年時期數度令我動容，好幾次眼角差點失守，例如拖著年邁的身子去銀行櫃臺找女兒，卻被女兒拒於告示牌外，以及幫自己挑棺材、選棺位，幫自己處理好後事等情節，完全是「晚年淒涼」的最佳寫照，實在太令人痛心了！

喬派西睽違多年回歸影壇，不再是好傢伙以及賭國風雲的暴走流氓，相反地此次他的角色從頭到尾都非常的沉著冷靜，充滿老謀深算的威脅感，小小隻的但一看就知道是老大哥，派西穩如泰山的氣場，明年絕對再值得提名一座奧斯卡。至於艾爾帕西諾飾演的傳奇工會主席吉米霍法，一出場就讓影片的調性變的相當幽默，嗓門大開的婊甘迺迪家族實在有夠爆笑，尤其甘迺迪去世全國降半旗的時候，他還故意把旗子升回頂端，實在有夠靠北XDD，帕西諾演活了霍法富有領袖的魅力，明年絕對可以與喬派西並列男配提名。

正所謂越艱難的抉擇越需要堅強的意志，在殺死霍法前，史柯西斯鋪陳了一大段狄尼洛行動前的角色心境與內心掙扎，他想要試著挽回（勸說霍法）卻又無可奈何，一切都已成定局，凡事都要以黑幫的利益為優先。最後法蘭克還是動手了，但卻造成了與女兒的關係從此破裂，安娜昆恩飾演的長大後佩姬從頭到尾只有一句臺詞「why?」，雖然只有一句臺詞，但這句臺詞卻重如泰山，讓法蘭克的晚年只能在無盡的孤獨與懊悔中度過。

整體來說《愛爾蘭人》無疑是馬丁史柯西斯至今最老成的一部作品，如果《四海好傢伙》、《賭國風雲》與本片並列黑幫三部曲，那本片儼然就是黑幫三部曲的完結篇，史柯西斯在90年代親手開創了黑幫傳奇，卻也在今年終結了自己的黑幫神話，過去的意氣風發，都隨著時間的洪流，成了歷史，成了一段美國往事，電影的結局對比著現今的電影生態，裡裡外外相呼應著，過去的叱吒風雲，都敵不過歲月的摧殘、敵不過歷史的汰舊換新，最後請幫我們留一條門縫吧，即便往事皆已成了追憶，過去已成了惘然。

#能再次看到老江湖們齊聚飆戲實在感動

#四位加起來都三百多歲了

#全都給我裝嫩演出

#帕西諾演出吉米霍法真的是很有魅力

#結果全片是升旗那邊最好笑XDD

#吉米霍法真的是很討厭甘迺迪家族

#但兩個都叫東尼的黑幫也很討厭霍法

#只能說霍法顧人怨

#喬派西從頭到到尾都好穩

#狄尼洛演晚年是21世紀以來的最佳演出

#明年奧斯卡等著橫掃吧

#老馬丁用三小時半的史詩片長

#告訴觀眾什麼是cinema

#感謝Netflix願意投資本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