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編自 2004 年出版的原著小說《Caging Skies》的《兔嘲男孩》,繼續承襲著泰卡維迪提幾部舊作的特徵;《我的爸爸是麥可》的男孩,在重新拼湊與他想像背離的父親形象中體悟到成長的落空;《神鬼嚎野人》的瑞奇,在歷經逃離文明的荒野試煉後認知到自己的缺陷;他們在各自的角色旅程中破繭成蝶。《兔嘲男孩》延續近似的 Coming-of Age 主題,喬喬加入希特勒青年團學習成為納粹,但他對元首的忠誠卻逐漸動搖。
《兔嘲男孩》觸碰的是敏感的納粹題材,更採明亮溫情的調性呈現,對維迪提感到陌生的觀眾,可能因此容易產生本片意圖美化納粹的誤解,而這樣稍有不慎便恐造成公關災難的劇本,正是長達五年沒有片廠敢於投資的其一主因,但維迪提近乎出色地消除了所有潛在的觀感疑慮,至少在觀畢正片之後,你會有很高機率將如此深信,維迪提無意編織極度尖銳的黑色幽默,而是藉童趣的口吻進行雅俗共賞、老少咸宜的高明譏諷,達到反仇恨、反獨裁的作用。
二戰德國的背景,亦可映射、或替換成其他不同的時空,社會始終殘酷,從未變過,無論哪個時代的大人,往往常將他們的理念、價值觀、自身的政治立場強行灌輸給孩子,孩子有時雖照單吸收,但在潛意識深處,他們其實並不太篤定,這些訊息是否符合自己的意願、是否符合自己的心之所向。很多時候,我們其實並不明白內心想要追尋的是什麼,不明白現在走的路,是否就是真正想要走的路;很多時候,我們只是順著洪流移動,讓意志被無意或有意的外力和環境給鉗制,單向接受被更高權力所賦予的指令,並將這些指令錯認為正確的抉擇、註定的理想、踏實且崇高的使命。
視成為納粹為畢生職志的喬喬,正如其他非自願、或和他同樣滿懷熱衷加入青年團的孩子,享有正常童年的權利在無形中被剝奪,被成人的戰火強行送上沙場、提前失去童真,喬喬的母親蘿絲正是最不願意看見喬喬長大的人,不論基於人母的立場,抑或基於其自身的反戰信念,她都不希望喬喬在這動盪的時局裡提早告別童年,只為對抗一個他還沒準備好的世界,打一場連敵人的身份都一知半解的戰爭。然而戰火仍從他身邊奪走了生命,喬喬終不得不被迫在悲傷中堅強振作、羽化成人。
經常自編自導、也習慣親自下海自演過過戲癮的泰卡維迪提,此次扮演希特勒反倒不是出於自告奮勇,而是出於片廠投資本片的先決要求;泰卡無懼接下了這名他跳脫小說框架、為電影特別新創的幻想朋友版希特勒,該角的形塑幾乎決定了整部電影的成敗,在還原希特勒既定樣貌的同時,還得找到能在不去觸動敏感神經的前提下讓觀眾舒服習慣這種白爛喜感的平衡點並非易事,而泰卡對喜劇的全方位敏銳度,不負所望地完成了這項難度可謂不小的任務。
其餘配角當中,史嘉蕾喬韓森、山姆洛克威爾這兩位前《鋼鐵人2》漫威電影宇宙老同事,則分別各自承包全片多數淚點;別於《婚姻故事》裡的失婚演員,《兔嘲男孩》的喬韓森給了我們更為立體的慈母形象,山姆洛克威爾則繼續維持他一貫的吊兒郎噹戲路,而若你曾在《瘋狗綁票令》《意外》中毫無防備地被洛克威爾撩動涙線,《兔嘲男孩》裡的洛克威爾會是一顆更容易令你潰堤的超大洋蔥。
片尾藉大衛鮑伊的「Heroes」迎接戰爭的落幕,終讓積累許久的情感獲得濃郁的完美發酵;喬喬和艾莎既像歌詞裡被柏林圍牆阻隔的戀人,又似「Heroes」背後意有所指、鮑伊的製作人東尼維斯康蒂當年不得見光的婚外情;如今德國戰敗,喬喬、艾莎不再需要包藏這段友誼,一如蘿絲曾經鼓勵喬喬,我們都該用舞蹈表達對生命的珍惜與知恩,從種族仇恨中解脫的喬喬與艾莎,於是起舞慶賀著自由的不易、慶賀生命的美好,《兔嘲男孩》用最溫柔的幽默捍衛保貴的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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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劇情:8
氣氛營造:8
演技表現:8
題材鮮度: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