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 《幻愛》因為愛所以愛

「不是為了什麼回報 所以關懷
不是為了什麼明天 所以期待
因為我是一個人 只能夠對感覺坦白
只是為了你一句話 我全身搖擺
只是為了一個笑容 愛就存在
那些想太多的人
有生之年都不會明白…」——謝霆鋒《因為愛所以愛》

最近上映的港產愛情電影《幻愛》讓我聯想起以上這首歌。善良戇直的精神病康復者阿樂（劉俊謙 飾）渴望愛情但從來不敢去愛，某天一見鍾情喜歡了鄰家少女欣欣（蔡思韵 飾）。她是萬綠叢中一點紅，在電影開初，與阿樂合力在街上拯救另一名精神病患者，讓阿樂覺得「欣欣」與眾不同，充滿愛心，不會歧視精神病人，感覺從她身上可以獲得救贖。一段疑幻似真的愛情故事，就是由此而起……

電影頭半小時堪稱港產片經典也不為過，將屯門輕鐵站拍得像日本JR那麼美，運用淺景深鏡頭、朦朧燈光畫面和奇幻風格的配樂，帶給觀眾日系唯美感覺，讓我看得目定口呆。我頓時也被幻覺纏繞，以為劉俊謙是坂口健太郎，蔡思韵是飯豐萬理江，懷疑自己是否在看岩井俊二的奇幻純愛故事？輕鐵部份的情節和鏡頭畫面真的拍得巧妙，彷如近年的日本愛情電影《平行世界的愛情故事》和《明天，我要和昨天的妳約會》。

鐵路是常見的愛情故事元素，能夠增加命中注定、在茫茫人海中難得相遇的奇妙感覺。路軌就如人生的線，兩人如平行線般毫無交集的人生，突然重疊起來，那種奇妙的感覺就是愛情。在阿樂的幻覺泡沫爆破之後，他和葉嵐以病人和心理輔導員的身份在現實裡的重遇，彷佛是上天的安排。雖然經典港產愛情片《十二夜》講過：「只有戀愛中的人，才認為他們的相遇不是遇然。」但這種相遇的夢幻感覺，的確是愛情萌芽的基礎。

師生戀故事我們看得多，但精神病人和心理輔導員的不倫禁斷戀我就第一次看。阿樂和葉嵐的成長都是充滿傷痕，受母親影響極深，由於缺乏別人的愛，導致他們覺得自己不值得別人去愛，各有各的愛情問題。《因為愛所以愛》歌詞提到「只是為了你一句話，我全身搖擺」，對他們來說，那句話就是「我不介意…」阿樂需要一位不介意他患有精神病的伴侶，而葉嵐亦需要一位不介意她擁有出賣肉體過去的伴侶。葉嵐原先只是一位功利的心理輔導員，但當輔導展開，兩人開始向對方打開心扉，她便漸漸愛上了阿樂，更情不自禁地主動吻他。當阿樂拋開幻覺欣欣，便立即向葉嵐表白，代表他已經認清真實。

假如我們退後一步，好像戲中鮑起靜般理性地去看他們的愛情故事，便會發現並不夢幻。輔導員葉嵐與案主阿樂只是同時將自己壓抑的情感投射於對方身上，導致在輔導關係中出現「非現實關係」，即是心理學理論中的「情感轉移」（transference）和「情感反轉移」（counter-transference）概念。而電影最精彩的地方在於，巧妙地將精神病的幻覺、心理學現象與真實的愛情，多個命題拼砌在一起互相沖撞，引發觀眾思考究竟葉嵐和阿樂之間是不是擁有真實的愛情？

如果答案是「否」的話，那麼真實的愛情其實是什麼呢？如果著重理性，究竟還是不是愛情呢？結局也是十分有意思，「我諗我哋嘅夢，係時候要醒。」代表兩人的愛情已經完結。愛情本來就是「因為愛所以愛」那樣純粹的東西，但當冷靜下來，理性主導了愛情之後，那個時候，愛情和夢幻的感覺就消失了。「那些想太多的人，有生之年都不會明白…」正好講述了這件事。

最後，除了編劇、拍攝和配樂值得讚賞之外，劉俊謙和蔡思韵兩位新晉演員實在功不可沒，能夠成功駕馭如此複雜多層次的角色，最後一幕三個角色之間的衝突大爆發，堪稱港產片經典也不為過。《幻愛》不只是愛情故事，更是探討愛情的深度之作，絕對是近年港產愛情片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