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 雞密真相_生命都是一樣的

對於一部主要懸念在謎底上的電影來說，《雞密真相》的結局是太好猜了一點，以致到了真相揭曉的那一刻已經不感到震撼。話雖如此，這部電影無疑是非常有趣的，同時更野心勃勃地觸及了「何謂生命」這樣重大的道德問題。

在科技日新月異的今天，人類越來越擅於模仿上帝；因此我們比以往更加迫切的需要回答這個問題：在何種範圍內「改造」或「製造」生命，能符合道德原則？過去已有不少作品透過複製人來探討這個命題，不過像《雞密真相》這樣以基因改造為主題的作品倒是不多見。事實上，由於基因改造的技術早已深入生活，我們聽到這個詞時多半不會立刻想到其中有著道德問題 -- 畢竟為了人類方便，對農作物或食用動物的改良是難以避免的吧？但若這樣的技術也被拿來「改造」人類基因呢？在這樣的脈絡下，基因改造的概念恐怕就沒有那麼舒服了。

另一部曾深入探討基改問題的作品是宮崎駿的漫畫《風之谷》(動畫版較短，未包含這部分的討論)，而在觀看《雞密真相》的過程中我便不斷聯想到該漫畫中的人造兵器「巨神兵」。主角娜烏西卡一開始認為巨神兵只是服務戰爭的醜陋兵器，但當它展現出生命無辜又美好的特質時，娜烏西卡的想法變了 --「無論最初怎麼發生，生命都是一樣的」-- 這幾乎和《雞密真相》的結論不謀而合，而電影中因摻到貓頭鷹基因而與其他兄弟格格不入的蓋伯，也經歷了和娜烏西卡相似的轉變。

雖有著血濃於水的緊密連結，但面對難以正常社會化的兄弟們，蓋伯原已橫了心要將其強制送入精神病院，那麼最後他為何又會改變主意？我想，當他回到宅邸時有兩個事件促使他做出決定。一是看了父親過去的實驗記錄，他終於明白自己和其他兄弟並無二致，都是人類和其他生物的混種，這應該也打消他公開父親研究成果的念頭 (我想他應該不希望世人知道他不是純種人類)；而第二個事件，就像娜烏西卡在巨神兵身上看見了生命相同的本質，蓋伯也在兄長伊利亞身上看見高貴的人性。

當蓋伯得知身世真相後步出宅邸，仍不明白自己是混種人類的伊利亞自囚於牢籠當中，而接下來伊利亞所說的話，恐怕是改變蓋伯的最後一根稻草：「我有問題，我不正常」，伊利亞邊哭邊說，像是一頭受傷的動物；但是這句話的內涵，乃是人類的專利 -- 自省。當一個人意識到問題存在時，他便已離獸性越來越遠，而離人性越來越近；正因如此，蓋伯了解到自己和兄弟們「都是人」，而最終也選擇繼續和家人待在一塊，正如有著人類腳掌的鶴之歸來所預言的一般。

最後要提一下《雞密真相》的結論為何只是「幾乎」和《風之谷》不謀而合。娜烏西卡曾說「無論是再悲慘的生命，都可以靠著自己的生命力活下來」，但是她並沒有說我們應該持續製造這樣的生命。事實上，繼續使用技術所牽涉的就是基改的道德問題，而非我們怎麼看待利用違反道德的手法製造出的生命 -- 面對後者，我的看法和娜烏西卡一致，生命就是生命，沒有善惡高下之分；但前者是否應該，我就無法那麼肯定了。

儘管如此，我仍非常欣賞片頭與片尾兩次出現的一個象徵畫面 -- 兩個男孩一同提著一籃雞蛋。即便「兩個男孩」是「無法生育」的，他們中間那籃雞蛋卻孕育著無限生命；只不過蛋從哪裡來、取得的過程是否合乎道德，都是不能也不應被忽視的問題。

個人評分：6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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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發表於殘酷的美好一天網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