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 女人的江湖-《臥虎藏龍》

 

評分： 10/10

猛人： 全體人員

本片上映的時間點正好是筆者高職一年級的時候，說來有趣的是，這部片也是筆者第一次接觸李安的作品，所以筆者觀影過程也沒有辦法去比較過去的『父親三部曲』或是李安赴美之後的作品如《冰風暴》、《與魔鬼共騎》這些片與《臥虎藏龍》的異同之處。

之後，筆者就讀的學校社團邀請了公視當時的總經理（或是新聞公關，忘記她的頭銜了，她也曾經參演李安的《喜宴》）到筆者的社團活動暢談李安的一些創作想法，乃至於李安個人的中心思想。而這也是筆者對於李安導演在創作思維上面，一方面堅守住『東方儒學思想』；另一方面卻又碰撞『西方自由主義』，在這樣的衝擊之下，就成了李安作品常常看到的一些戲劇衝突，而這也是《臥虎藏龍》在根本上面，從女性視角探討的遵循禮俗與活出自我之衝突。

筆者在戲院工作過長達近５年的時間（外場服務三年多，IMAX放映部大約１年），當時曾經與一位同事聊到李安當時新片《色•戒》的時候，正好討論到《臥虎藏龍》這部片。而那位同事提出了一個讓筆者一直以來的盲點得以解釋的切入點，這也是筆者曾經一度用男性陽剛視角去看待本片而覺得部分橋段無法理解的盲點…從頭到尾，《臥虎藏龍》講述的就是三個女人的故事，呂…我是說俞秀蓮、玉嬌龍，以及戲份不多但角色關鍵的碧眼狐狸（李安找『大醉俠』鄭佩佩來演出，就已經在反派立場確定之前破梗了）。

「瀟灑人間一劍仙，青冥寶劍勝龍泉，

任憑李俞江南鶴，都要低頭求我憐；

沙漠飛來一條龍，神來無影去無蹤，

今朝踏破峨嵋頂，明日拔去武當峰。」

三個女人，正好就是李安在片中的三個立場…而作為片中主要牽引故事的玉嬌龍，正好是在傳統禮俗與自由主義之間擺盪的代表，重點莫過於她的年輕與不懂事。也因此當她盜取了青冥劍開始，某種程度上也正是描述了傳統江湖片的套路，亦即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直到因為沒有一個導師在身旁指引她在追尋自我的過程的正道（但又是之於誰的立場的正道？），最終闖下大禍，也致使她只能以悲劇式的方式為自己贖罪。

「一個八歲的孩子就有這樣的心機，這就是毒！嬌龍…我唯一的親，唯一的仇…」

而碧眼狐狸的角色雖然定義上是為反派（受制於篇幅，也沒有太多性格描述，真的是仰賴鄭佩佩的演技），但對比於故事上面的反派，筆者更為覺得亮眼的，莫過於碧眼狐狸是如何在對白與舉手投足之中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女性身份』，造就了片中不管是螢幕上所看到的；或是對白中所暗示的劇情。

「妳師父可惜太小看女人，即使入了房緯也不肯把功夫傳給我…叫他死在女人手裡，一點也不冤枉！」從這一句對白來看，更可以進一步的確定李安在創作《臥虎藏龍》的故事觀，仍舊是建立在一個屬於傳統江湖片的格局之上。而李安在定義碧眼狐狸這個角色上面，也只是以一種相較於江湖禮俗之下的反叛者的角度去看待碧眼狐狸。也因此才使得後來碧眼狐狸要殺玉嬌龍的劇情，更為凸顯出了碧眼狐狸在角色性格自我矛盾的一面。而這一點，也讓筆者聯想到金庸筆下的李莫愁。（這一點，李安還是在這部中西思想整合的作品中，向傳統的江湖武俠故事靠攏）

「不論你對此生的決定如何，一定要真誠的對待自己。」

相較於碧眼狐狸的愛恨分明與玉嬌龍的年輕氣盛，呂…俞秀蓮的角色反而是李安作品之中的女性角色中，最接近於傳統父權社會下的一個角色。然而也因為這種壓抑的遵循禮俗，最後李慕白死前的告白，才更讓人感受到傳統禮教的束縛是李安真正所要批判的主題。但有趣的是，李安也沒有對於自由主義給予任何的肯定，而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最後也延伸到了《Life of Pi》的『幻想』與『現實』的辯論上。

「壓抑只會讓感情更強烈。」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李安的作品幾乎每一部都不經意流露出一種壓抑，而這種壓抑毫無疑問的是李安面對心裡頭的傳統思維與符合現代思想之間的對話產生出來的衝突所導致。最終，這讓我們有了一部很不『美國』的『臥虎藏龍式』的漫畫電影《綠巨人罐頭》…我是說《綠巨人浩克》。

總結全片，筆者並不討厭《臥虎藏龍》，也許這部片相較於徐克在1995年同為從女性觀點出發之手法上不是很成功的《刀》，確實是修成了不同於傳統武俠片的敘事架構（同時期的中國導演拍的一系列仿李安元素之武俠片在拍甚麼鬼東西，饅頭也能造成血案）。但是就結果論來看，李安雖然是以劇情片的角度去製作一個武俠電影的故事，本質上來說還是遵循了傳統武俠片的世界觀以及套路。根本來看，李安終歸只是對於武俠電影提供了一個不同於胡金銓乃至於張徹的視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