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 刺客聶隱娘：目不暇給的華麗飽滿畫面，搭配不夠周全的劇本

這部在2015年推出時，宣傳力道甚大，也讓侯導得了不少獎項：最主要的是坎城的最佳導演獎，金馬更獲得11項提名、5項得獎，當然也囊括了最佳導演與最佳劇情、最佳攝影獎。

不過在劇情上有幾點有些可惜，人物的關係與背景資訊有許多沒有交代，導致電影看完了，卻沒看懂故事描述內容，建議還沒看過本片的人可以先就下圖了解角色之間的關係，才不會霧煞煞。

（有雷區）

故事主軸繞的聶隱娘，但鏡頭並非整部片跟著聶隱娘移動、大約只有2/3的部分是跟著她，片頭一開始先以黑白影像描繪聶隱娘與她師父—一位道姑的對話，師父要她去刺殺某一對象，領了師命的聶隱娘、卻因刺殺對象抱著還小的兒子而不忍殺，卻反遭對方放暗箭，所幸聶隱娘擋掉，回去覆命的聶隱娘再次受命，這次師父要求聶隱娘殺隱娘表兄田計案，也預示著即將展開一段旅途，此時上了彩色影像與片名。

這一段開場除了描繪聶隱娘的處境、個性，選擇不殺這件事，尤其是刺殺對象抱了一個小孩，在在都讓筆者想到《神鬼認證》(The Bourne Identity)：在《神鬼認證》中主角一樣是刺客，一樣因為刺殺對象抱了一個小孩、選擇罷手，《神鬼認證》是2002推出的，其後拍了相當多的續集，相當受到歡迎，這樣的設計同時點出角色的內心衝突：身為殺手與身為人的兩個身份，同時也讓觀眾對這個角色產生好感--就像《先讓英雄救貓咪》這本書所說的。

推究《刺客聶隱娘》這段角色設計也是為了讓觀眾喜歡這個角色，但無奈這個角色過度沉靜、劇本上有太多未說明的重點，與太多不合邏輯的設定，看完後的一頭霧水，到即便上網查詢後貌似終於看懂劇情，卻仍不解許多邏輯上的缺口，只能說，還好是找舒淇來演、還好攝影的李屏賓大師與美術設計黃文英老師提供了大量的eye candy，不然對邏輯派的人真的很難看下去；不過據說本片的首映（還是試映會）曾發給所以觀看者一份關於角色/故事的介紹，有點像導讀，是否就是希望觀眾進場不要太過度思考，而是把自己放在每個畫框的當下。

在觀看的當下會一直想到其他類似的電影，包含《夜宴》、《十面埋伏》、《俠女》、《羅生門》等，華麗不輸給《夜宴》的《刺客聶隱娘》，相較之下，室內場景走得比較偏精緻風格、不講究人造的大場面，而往往是大自然取景，常常僅透過單一鏡位、大多時候不移動或切換鏡頭下完成一場戲，如果有運鏡，則大多採用滑軌或軌道，少數有幾顆採取左／右Pan與懸臂，而套句過去聽過一位前輩的形容：「幾乎每個取景都像一張明信片般漂亮」，但又不像《十面埋伏》中每個顏色都飽和到讓人覺得一定有調色過般的濃烈鮮豔，《刺客聶隱娘》中的景觀會讓筆者想起過去曾經去過的景點，雖然與電影中的場景不盡相同，但當中最美的一刻卻是相同的---像是清晨霧氣、高山遠景、瀑布流水、田園景觀等，最美好的每一刻被捕捉下來。

而在《刺客聶隱娘》中即是如此：有許多畫面除了利用早晨煙霧營造氣氛，或者利用地形形狀營造山水畫等，都會想起胡金銓導演的《俠女》，頗有向胡導致敬的意味，但筆者認為胡導仍技高一籌，雖然侯導也有將少數景觀與角色進行互動，但大多時候更像是選擇一個平地景觀後把演員放進去，並未透過場景與演員的互動產生趣味。

但值得一提的是：在聶隱娘與精精兒（刺殺對象田季安元配的另一身分）在樹林中決鬥的這場戲：兩人決鬥方式像是兩個日本武士的對決，只是兩個人的兵器都是短匕，原以為兩人會是殊死鬥，誰知只有過一兩招，讓人有點意猶未盡，但會提到兩人像是日本武士，是因為正面對決的兩人，在不到5秒內過完招、定格，這點很像日本武士的對決；然而筆者會特別提到本場戲，是兩人各自離去時的動線帶來的視覺趣味，可以看到兩人的身影各自走向畫面的左上與左下角，對角線的方時前進著，但兩人行進的速度，時而在前景、一個在背景移動，時而透過攝影上將兩人交疊，形成視覺上的錯覺趣味。

美術與服裝沒有話說….，筆者對於歷史服裝並無考究，但由於鏡位常常採取定鏡方式，就會讓人不自覺地看畫面中的各式各樣的物件、造景等，非常精緻，服裝也都明確定位角色，但比較可惜的是：由於劇情介紹不清楚、鏡頭又常常採取全景方式拍攝，當中女性角色，除了舒淇外，沒一個認識的，加上筆者是在家中透過線上平台觀看、螢幕不比電影院，導致其實有另外三個主要的女性角色，在看的當下，其實分辨不出來誰是誰，只能一直從服裝與氣勢上去猜測這個角色的身分，得靠事後重複看、查其譜系資料才知道。這裡也有個疑惑：有幾顆鏡頭會看到舒淇的臉妝有點髒髒的，一開始以為是打光造成，但似乎某些角度下可以看到像顴骨下的陰影是刻意畫出，但其他區域不知為何都有一塊塊黑色的，但又不是每顆鏡頭都是如此，不明白…這是導演的特殊設計嗎？還是就是打光造成的？

劇本方面，除了前述的問題外，整片看完後，並沒有明顯的高潮，即便有武打，也多半很快就結束，刺客聶隱娘在本片沒有真的殺過一個指定的對象，甚至是好心到有點過頭：連小時婚配對象、現在要刺殺對象田季安的小妾瑚姬被人下毒也去營救，甚至已經被團團包圍、誤會成下毒者，也只簡單用一句話就脫困，令人覺得不合理之外，也有點小失望。精精兒的身分沒介紹外，蒙面下也沒人知道她就是田季安元配的另一身分，也沒有提到她是為何要找聶隱娘對決，最後莫名的過一兩招、面具破裂後，也沒有帶到她的臉，然後與聶隱娘兩人各自離開，看完只覺得莫名其妙。

演員方面：筆者很喜歡周韻在梳妝時，田季安來拜訪的這幕，氣勢整個壓過張震，張震此時不像她的夫君，比較像她的屬下來跟她報告的，一舉手投足與節奏都在極微細中做出反應，後來上網查才知道她是演員／導演姜文的老婆。

結論：如一開始所言，先看過譜系圖與三位中國女演員的樣貌後，再開始欣賞影片，會比較不會搞混角色。此外，對於多半拍現代故事的侯導，這對他來說應該是一大嘗試，尤其是背負很沉重的預算壓力，即便劇本上有一些不足，但對於本片大多靠視覺傳達劇情所做的努力值得鼓勵，台詞的精簡上與劇情的交代往往是兩難，至少本片努力往那個方向走。總結來說，本片在攝影、用鏡數、台詞等都是走「減法藝術」、少即是多的概念，還是推薦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