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2015年台灣電影界最重量級的一部作品，我終究還是在影展的大螢幕上看了《刺客聶隱娘》。事前沒有任何準備、任何預想，結果在觀影過程中忍不住睡著了一小段，醒來後全是霧裡看花，不由得自慚形穢、懊惱不已。奇妙的是，雖然對故事一知半解，卻深深為片中深遠的意境所吸引，有股自己也說不清的韻味在後續不斷發酵；並非不懂裝懂，說白話了，就是真的不懂但喜愛，甚至連這樣微妙的感受都讓我感到有趣。這便是我們第一次交手。
後來在偶然的機會下，翻閱了由編劇之一謝海盟所出版的《行雲記：刺客聶隱娘拍攝側錄》，裏頭甚至附上了完整的劇本，看過以後才明瞭了故事細節。霎時信心大增，毅然決然走進電影院再戰隱娘。在全程清醒的情況下，我發現有沒有睡著其實沒什麼影響，因為用一般觀影所熟知的敘事手法來對照，這部電影完全是不合格的：幾個人物出場，幾乎毫無交代隨即隱去，有的解釋則潛藏在對話(甚至片尾名單)要人自行摸索，在情報不足的情況下，角色行為的因果關係簡直是一團迷霧。於是問題來了，為什麼侯孝賢要用這種「減法」來呈現呢？
其實故事本身並不複雜，整部電影講的是聶隱娘的抉擇，在於她被迫離去，成為時代犧牲品後，歸來見自己、見眾生所做出的決定。身懷絕技但不輕易出手，總在暗處靜靜觀察；殺或不殺似乎都能輕易促成，但看遍了政治官場的暴力循環、人情世俗的愛恨糾葛，道德觀卻在兩難中掙扎，一切僅關乎內在的起心動念。電影也講孤獨，如宣傳標語「一個人，沒有同類」，其實哪個角色不是這樣？每隻青鸞都在鏡子前起舞，眼裡是對自己的留戀和恐懼，困在歌舞昇平的華美榮景中悲鳴而絕。其實相較於內景的繁複，孤山空靈、野林蒼茫的自然還更為豁達而有價值的多。
所以最後我們看到了，隱娘盡了自己的義務，選擇止殺作為答案，瀟灑遁世，是向自我負責的決定，也是對人世的最後交代。侯孝賢仍是那個侯孝賢，奠基於自然寫實主義之上，將他人的故事昇華成一份生命哲學，所有人事終究進為天地。大量的留白、空景和內心戲，台詞極少，確實很容易分神，可一旦進入裡頭的氛圍，那份決絕的情感卻讓人肅然起敬。
於是回到前述的問題，為什麼這樣呈現呢？我選擇用視覺來回答。電影是一門藝術，每個人有自己的解讀方法，當然這也不外乎是另一種電影語言的詮釋。在光影流動間，動靜轉換中，捨棄敘事，留住氣韻，正如唐詩：字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它的艱深晦澀，無礙於躍然眼前的山川湖海，在大氣萬分的空景之中，伴隨對唐朝寫實的神奇想像，勾勒出超越具體意義的畫面。那份絕美，正是《刺客聶隱娘》。
電影爽度：3
故事劇情：5
氣氛營造：10
演技表現：8
題材鮮度：8
故事劇情：5
氣氛營造：10
演技表現：8
題材鮮度：8
